宜修重生之红颜叹(10偏离)
这一年的九月初九,宜修顺利产下一名女婴,排行第四。
宜修看着身边小小的婴孩,觉得整个世界都亮了。这个女儿是上天的恩赐,之于她,不仅仅是旁人口中“儿女双全”“凑成一个好”这么简单,而是新生。
新生儿的脸皱巴巴的,仍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。醒着的时候眼睛乌溜溜转,实在可爱极了。
她逗弄了一会儿女儿,才道:“过几天把五阿哥抱过来,跟小格格一起养吧。”
就在宜修生产的一个月前,李金桂拼死生下了胤禛的第五个儿子,孩子哭声洪亮,一听就很健康。
李金桂不得胤禛欢心,谁都看得出来,即便她怀孕生产,胤禛也不曾垂怜。这个孩子就成了烫手山芋。
宜修是嫡母,养育庶子理所应当,原先胤禛以宜修有孕在身为由不许她接手,如今倒是顺理成章了。
胤禛知道后,沉默了许久,才叹了口气,算是默许了。
日子过得很快,转眼到了四格格满月的日子,宜修的娘家人也过来道贺。
宜修有四个哥哥,各有职差,故而来的是嫂子们,弟弟善明尚未成家,只能托嫂嫂带礼物过来。
一番寒暄之后,宜修的二嫂刘佳氏才道:“福晋在月子里,恐怕还不知道咱们家的喜事呢!”
“什么喜事?”
“五弟出息了,”刘佳氏笑得眉眼弯弯,“因前番在木兰救驾的事儿,先是升了二等侍卫,如今还得了皇上亲赐婚呢!”
“赐婚?是哪家的姑娘?”
今年的选秀结束的时候宜修刚生产不久,只知道皇帝没有给胤禛赐女人,外头的消息一概不知。此时骤然听说娘家弟弟得了赐婚的殊荣,不禁又惊又喜。
三嫂富察氏道:“是原任湖广巡抚年大人的女儿,听富存说,她的哥哥们一个外放当知府,还有一个也已经做了巡抚了,确实是个好人家。”
宜修脑子懵了一下,愣愣地问:“年家哪个女儿?”
“呀,这名儿……”富察氏想了一会儿,“这会儿还没过六礼,还不知道呢,最早也要明年才能成婚了。不过年家只有一个适龄的女儿。”
那就是年世兰了。
宜修忽然很想哭。
她和年世兰斗了大半辈子,一直到魂归离恨才想明白,斗到最后也不过是那个男人的棋子罢了,他不想让年世兰生育,于是乐见自己从中作梗,明明是始作俑者,还要做出一副痴情的样子来。
那么,不再和胤禛有牵扯的世兰,是不是能拥有自己的幸福人生?
富察氏见宜修落泪,忙道:“福晋,这是喜事呀,若是让福晋伤身了,就是我们的过错了。”
其他几人也跟着劝。
宜修忙拭去泪水:“不,我是太高兴了,额娘离去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弟,如今成家了……太好了,太好了。”
她有些语无伦次,妯娌们互望一眼,开始说小孩子的事儿。
等到第二年秋天善明成婚之后,携妻子前来拜见,宜修再一次见到了年世兰。
世兰穿着一身红色的旗装,梳着小二把头,头上插着一支金钗,襟口挂着一串红玛瑙串成的十八子,整个人很精神,喜气洋洋的,让人见了也不由自主地笑起来。
一时行礼完毕,夫妻二人坐下,宜修才道:“没想到咱们倒做了亲戚了。”
世兰害羞地说:“世兰不懂事,让福晋见笑了。”
想来世兰已经跟丈夫说了之前一面之缘的事儿,善明道:“姐姐,世兰还小呢,您别跟她一般见识。”
宜修失笑:“你倒是疼你媳妇!我若要见怪,还会送她镯子么?说起来,这只镯子是我出嫁时额娘给我的,世兰,看来你是注定要做那拉家的儿媳的。”
世兰听了,摸着玉镯,道:“多谢福晋。”
后来又絮絮地说了许多话,留他们用了午饭才走。
回到房里,宜修拿出一个锦盒,里面放着一个已经干枯了的花环。
剪秋感叹:“没想到,那位小姐居然和小少爷成了姻缘,世间事可真奇妙。”
“是啊,真奇妙……”
年世兰没有进王府,即便还和雍亲王府有着一丝联系,却没有那么密切了,宜修甚至想着,在这种情况下,胤禛还能顺利即位吗?
主仆正感慨着,芳若来了。
芳若本是伺候柔则的侍女,柔则去世以后,宜修做主放她的侍女回家,只有芳若执意留了下来,一直在胤禛的书房伺候。
“福晋,爷请您去书房。”
胤禛的书房虽算不得禁地,宜修却没怎么去过,只有他开口了,才会偶尔去一趟。
宜修到了以后,见屋里面没有其他伺候的人,有些奇怪,不等她说什么,胤禛让芳若出去了,还顺便关上房门。
“过来。”胤禛招招手。
宜修依言走到胤禛身边。
“你看看这个。”
由始至终,胤禛都没有给宜修说话的机会,直接把一封信塞到宜修手里。
宜修满腹疑惑,一字一句地看下去,越看越心惊,等看到“倘高才捷足者先主子而得之”一句,手都开始发抖。
“这件事你怎么想?”
这话问得极其刁钻,这种争储的事情,即便到现在雍亲王还没显露出争储的野心来,身为枕边人,若说毫无察觉,只怕没人会相信。
宜修抬起头来,看着书房墙上挂着的“戒急用忍”四字,道:“我一介妇人,不知道他在写什么。不过,我相信,无论爷做什么,都一定能做到最好。如今最重要的,无异于‘圣心’二字。”
胤禛听了,原本绷着的脸有些放松了下来,随手一扬,信纸落入火盆化为灰烬。
“额娘喜欢长安,你尽可多带女儿们去给额娘请安。”
宜修默默呼出一口气:“是,上个月去请安的时候,太后娘娘也很喜欢孩子们,只是精力不好,只说了一会儿话。”
“皇祖母……”胤禛眯起了眼睛。
仁宪太后今年已经七十二岁了,十分高寿的老人家,皇帝又是个大孝子,太后的日子过得极舒坦,然而老人身上总有病痛,又一把年纪了,总觉得不知什么时候就要崩。
宜修努力回忆了一番,隐约记得仁宪太后崩逝那年皇帝也悲伤过度生了重病,似乎在五六年之后。
然而,人算不如天算,让宜修万万没想到的是,偏离了原先轨道的,何止是年世兰的婚姻。
过了康熙五十七年的春天,太后依旧能在弘晖妻子抱着长女去给老祖宗看的时候,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对舒妃说:“你瞧瞧,弘晖比他十七叔还小几天,如今都做了阿玛了,你这个额娘也不能太纵着儿子。”
正因如此,宜修心中时常惴惴,不知道后面会是什么结果,甚至于,当十四阿哥胤祯出征西北前,胤禛在圆明园给弟弟设宴践行的时候,她也看不懂兄弟间微妙的眼神代表着什么。
就这样,似乎只是某些事情稍稍不太对劲,至少大事情是差不多的,一直到太后八旬圣寿过了,还精神抖擞地去孙子们的别墅逛了一圈,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,中元节过后,太后的病势一下子沉重起来,不到一个月,当了快六十年太后的博尔济吉特氏,在慈宁宫寿终正寝。
据说,守在床前的皇帝,见母亲离世,竟生生吐出一口血来。
皇宫里一面忙着太后的丧仪,一面还要忙皇帝的病情。皇帝对亲情看得很重,无论哭灵还是移棺都极尽哀伤,几次险些哭晕过去,以至于到了后来,皇帝已经无法亲临,只能指派皇四子去梓宫前祭酒举哀。
十月二十,皇帝颁布诏书,诏书结尾称“若有遗诏,无非此言”,结合皇帝的现状,京城的气氛开始变得十分紧张。
十一月初八,皇帝诏诸王大臣议事。
十一月十二,帝以不豫,命雍亲王代行冬至祭天。
康熙五十九年十一月十三日,孝惠章皇后去世三个月后,皇帝驾崩于畅春园,遗诏传位于皇四子胤禛,属于康熙皇帝的时代落幕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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