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宜修重生之红颜叹(05姐姐)

 

  宜修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,梦见小时候和姐姐一起学刺绣、学诗书。她是庶女,生母早亡,嫡母待她不冷不热,阿玛更是模糊得像一个符号,她就像柔则的影子,跟在姐姐身后。

  有一次,姐姐写了一幅字,正好阿玛退朝回来,看了之后很是夸奖了一番优秀的嫡女,而对于平平无奇的她,他只是象征性地点点头。

  自那以后,她更加努力习字,她要写得比姐姐好看,她要比姐姐更优秀。

  她只是想得到父亲的夸奖。

  后来又有一日,柔则捧着妹妹写的《洛神赋》对阿玛说:“阿玛,您看小宜的字,可真漂亮,她写了两天呢!”

  可阿玛却慈爱地揉揉爱女的头:“宛宛果然聪慧。”

  “阿玛,这是小宜写的。”柔则强调。

  “宜修?”阿玛似乎终于看到了站在姐姐身后的自己,随口道,“还不错。宛宛也要努力啊,不要被妹妹超过。”

  柔则看向自己的眼神,充满了歉疚。

  大婚翌日拜见福晋的时候、胤禛下朝后掠过自己直直走向柔则的时候、杏花树下她说对不起的时候……

  她看向自己,眼中尽是歉疚。

  这个眼神让宜修感到厌恶。

  为什么?凭什么?我并不比你差啊,为什么他们永远看不到我?好不容易我以为可以摆脱你了,我的丈夫却对你一见倾心。

  “小宜,小宜!”

  对,她就是这么叫我的,现在只有她会这么叫我。

  那时她常常捧着精致的食盒来找她——“小宜,这是如意斋的桂花糕,阿玛特意给你带回来的”。

  显而易见的谎话,那分明是阿玛为了柔则特意买来的桂花糕。她假装相信,一如假装相信只要努力练习书画,总有一天阿玛会夸赞她这个书画双绝的女儿一样。

  是的,她也喜欢吃如意斋的桂花糕,一早就告诉了胤禛,甚至在说出“姐姐喜欢如意斋的桂花糕”的时候,希望在丈夫口中听到“你们姐妹的喜好都一样”这样的打趣的话来,可是并没有。

  他不曾把她放在心上。

  不记得如意斋的桂花糕,就像不记得曾经的信誓旦旦,就像对她空荡荡的手腕视而不见,就像即便那时她还怀着孩子,他也要千方百计把话题拐到柔则身上。

  或许除了早逝的生母,她从来不是谁心里的第一位。

  只有在出嫁那日对自己和颜悦色的阿玛,恐怕如今更加不会把自己放在眼里了。

  “小宜,小宜,快醒醒!”

  宜修觉得有些吵,慢慢睁开眼,看到的便是柔则那张好看的脸,以及她脸上的惊喜和倦容。

  “好了好了,终于醒了,我去叫胡太医。”柔则没有多说什么,径自走了出去。

  这时剪秋捧了一杯水过来:“主子可算醒了,您都睡了三天了,方才似乎又梦魇了,幸亏福晋……”

  “弘晖?弘晖怎么样了?”宜修清醒了许多,忙问。

  “主子放心,阿哥一切都好。”

  宜修暂时放下心来,想起柔则的倦容,问:“这些天,都是福晋在照顾我吗?”

  剪秋点点头:“是。福晋让我们看着阿哥的情况,自己守在您身边。”

  宜修一直是一个心硬的人,然而柔则此举着实让她软了心肠。

  见宜修不说话了,剪秋又道:“亏得福晋进宫求见佟贵妃,贵妃娘娘才派了御医来,不然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。”

  “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……”宜修喃喃重复了一遍。

  她知道会发生什么。

  没有医生,她的孩子会死在那个雨夜。

  “我要好好谢谢她。”

  剪秋没再说话,让人赶快做了小食送来,她伺候宜修用些。

  这时,绘春急匆匆进来了:“主子,二侧福晋冲撞了福晋,福晋气急罚她跪在院子里一个时辰。”

  “为了什么?”

  “奴婢不知,只是看福晋显然气极了,芳若说请您去劝劝,一个时辰,怕二侧福晋支撑不住。”

  芳若是柔则从那拉家带来的陪嫁侍女,果然事事为主子着想。

  见宜修低头不语,绘春又道:“主子刚醒,不必为此事烦心,更何况福晋要处置,自然有福晋的道理,奴婢这就去回绝。”

  “你不明白,”宜修摇摇头,“这事儿传出去对贝勒府名声有碍。”

  宜修在侍女的搀扶下出来,只见马佳氏跪在院中,旁边站着低眉顺眼的宋氏,看到自己,飞快地瞥了一眼,又心虚地低下头去。

  而坐在一旁的柔则铁青了脸色,整个人都在发抖。

  她已经记不得前世她俩起冲突的缘由,只记得马佳氏晕倒后地上一片殷红。

  “姐姐莫要动怒,”宜修道,“还需保重自身才是。”

  “你出来做什么?”柔则和缓了语气,“还不回去歇着?你自己是个病人,就别管别人的闲事了!”

  “姐姐,我已经是个病人了,若是姐姐也被气病了,贝勒府还能指望谁呢?”

  柔则指着马佳氏,恨得话都快说不出来:“你……你把方才说的话再跟侧福晋说一遍!”

  马佳氏伏在地上:“妾失言了,请福晋责罚。”

  “你说!”柔则把矛头转向宋氏。

  宋氏浑身一懔,“噗通”一声跪下:“妾不敢!”

  她的动作倒把宜修吓了一跳——宋格格可还怀着身孕呢。

  宜修又想到,前世她们的冲突,白白折了马佳氏的孩子,难道注定要没一个孩子吗?

  自从重活一世再次拥有弘晖之后,宜修怕前世的罪孽报应到孩子身上,因此再也没有起过害人的念头。更何况弘晖刚刚死里逃生,对于她来说,意味着即将拥有和前世截然不同的人生,一种兴许是明朗的、充满希望的人生。

  她不想破坏这一切。

  想到此节,宜修也跪下:“姐姐,你就饶了二侧福晋吧。”

  柔则忙扶起她:“你这是干什么?快回去休息。”

  “姐姐,弘晖才好些,更何况宋格格还有身孕,你看这大日头底下,把人晒出个好歹来,妹妹怕折了孩子的福气。”

  听宜修言说,柔则的脸色和缓了许多。

  “二侧福晋恐怕是家里娇宠惯了,一时口不择言也是有的,姐姐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她这一回。就算不看在她的面子上,也请姐姐看在宋格格腹中孩子的份上,免她跪吧。”宜修接着说。

  此时,马佳氏的脸色苍白起来,身形也摇摇欲坠。

  “好,都依你的。”柔则叹了口气,“都起来吧。这次看在宜修面上暂且饶了你,今后务必规行矩步。”

  马佳氏颤巍巍地站着:“是,妾谨记福晋教诲。”

  “回房去静思己过,抄几卷佛经静静心罢。”

  “是。”

  马佳氏低着头回自己房里去,宋氏亦告退而去。

  “命太医去看看宋格格,”柔则吩咐道。

  “姐姐宽宏大量。”宜修道。

  柔则拍拍妹妹的肩:“不,我不如你。”

  直到宜修听完剪秋从芳若那儿转述的缘由,她明白柔则说这话的缘由。

  “她真的说了这样的话?”宜修努力调整呼吸,强压住胸中怒火。

  剪秋小心翼翼地观察主子的神色:“是。福晋听到二侧福晋背地里诅咒您和阿哥,才大发雷霆要处置二侧福晋。”

  她闭上眼,那些埋藏在记忆深处的画面浮了上来。当时弘晖病夭,她沉浸在伤心和怨恨中无法自拔,完全忽略了马佳氏看向自己时那洋洋自得幸灾乐祸的眼神。

  这一刻,恨意再度涌上心头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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